下去。”
谢让点头道:“但愿如此。”
这话音中总是带着听天由命的意思,李守德静默片刻,勉强笑转了话头道:“我听卫士说,主簿今日精神似好些,往日只饮些米汤,今日可能喝粥了。”
谢让笑道:“许是要好了罢。”他口中这样说,心内却自知不过是回光返照。他体力精神虽差,头脑心智却仍是清楚的。公事上已趁早向李守德做了交代,今日见他已全数接手清楚,心中已放了大半。可另一半,却是难讲于人前。思虑了半晌,终低声道:“我有事要见见赵将军,长史得空替我求一句。”
李守德听他这话中的说法甚觉诧异,谢让生性谨慎总恪守着上下礼数倒是不假,可这话说的亦着实太见生分。他心中猜度许是谢让耽心赵慎守城要紧走不开才用了个“求”字,便道:“我正有事报与将军,末了便替主簿捎话。”他此刻亦明白谢让这必是要交代后事,为宽他心,便又道:“主簿放心,城防目下并不慌乱,这一刻的功夫,将军总得还见主簿。”
谢让闻言,轻声道了句“多谢,”只觉力气又耗尽大半,挣扎着道:“你便去罢。”
他目送李守德疾步走了,方又阖了双眼。他这几日辗转病榻,倒觉腹背疼痛愈加厉害,今天不知怎么却未再犯。前几日他因着疼痛不得安睡,难得有一刻能舒坦。此时闭目静卧,本该眠上一眠,可心中翻搅如涛,止不住暗暗长叹了一声。
他入赵竞军中时任如何也不敢想,他这一生中竟经了这些多跌宕。他一介书生,竟也亲身经过多少苦海征杀,血雨沾身。他见过壮士豪气干云,亦见过枭雄末路穷途;生死弹指,荣衰不过转瞬。只这一世,似已活出了几世的悲喜。若他当日未曾做军中幕僚而留在乡野,也到终老此时,又将是何种心境。
他此时病卧围城,或许旁人眼中亦是临终凄凉;然而激流行船,又怎能永立潮头。想他少时至今,初经大事时便往往惊忡而难自持,以为已临绝境。只不过这年年岁岁间,任如何惊天的变故便也都似流水,血雨腥风,总都是过去了。
他听得有人在近旁轻声唤他,睁眼看时,正是赵慎。
谢让道:“我与将军私下说些话。”他见周遭卫士退开,将手覆在赵慎腕上,低声道:“将军莫要怪我。”话音才落,只觉自己掌下猛的一震,听赵慎道:“主簿不怪我么?”
谢让缓缓道:“这桩事,你无论如何是做的错了。其实人心有情并不是错,可是,如何有情,你都是洛城的将军。”他这语气不同往日总公事公办的恭谨,但更似长辈说与子侄,话中虽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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