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禹见他呼号在地,不由怒喝道:“军前商议要事,你是个什么!惑乱军心便当问斩!”
尉迟远一向笃信鬼神,此时见裴禹这样说,急忙道:“监军不可乱言!方才的卜卦当真不吉!”
裴禹见眼前情状,众人皆已生懈怠为战之心,他再坚持亦是无可奈何;强行为战,也无士气可言。最要紧的是,他终归不得不倚持尉迟远之力而调度大军,尉迟远此刻铁心怠战不出,他纵有通天算计也无兵可调。半晌只得叹道:“不吉、不吉,若此时你面前是赵慎,持刀便可戮之,这相士说不吉,你便不做了么?”
一时转头长叹,那叹气亦瞬时便被风雨盖过。
片刻后西燕军阵中有十数名士兵驰马在阵前高喊:“撤军!撤军!”阵前尚爬的起来的西燕士兵跌跌撞撞,一时皆四散奔逃。
未几,城下只余一地战后惨景。两军将士尸骸推挤在一处,身上袍甲均被血水浸染。战况激烈处,双军死伤俱多,那叠垒的死尸直将雨水积蓄在一侧。东燕军中幸存的士兵所剩只数十人,从血水泥泞中相互扶持、挣扎起来,满眼见这景象都不由嚎哭出声。
有士卒大声唤道:“顾将军,顾将军?”
众人亦纷纷呼喊,见久久无人应声,那尾音中都带了哭腔。尤其这当下遍地,又如何能辨出哪一个是顾彦宾?
正在此时,却见一匹青鬃马儿越重而入,正是顾彦宾的坐骑。方才顾彦宾下马步战,也无人顾得上看这战马的去向。此时见了这马儿,众人皆不由轻呼出声。
那青鬃马踏过遍地尸骸,鼻中喷着热气,在冷雨中只见白气氤氲,突然一声长嘶,前蹄已跪倒在地。众人只见那战马哀鸣不止,循声过去,扒开重叠的尸身,正看见顾彦宾双手持枪,两眼睚眦欲裂,身上已经冰凉僵硬。
雨水沿着赵慎的盔头流淌而下,雨水流过眉弓眼角,眼睫抖动间亦有水滴坠落。有卫士上来要为他披棕衣,被他抬手遣开。就在方才,他眼看着士兵将顾彦宾的遗体抬进城来,远远望去恍惚仍是出城时盔明甲亮的威武将军。只是这一望果真相隔太远,远到他竟都看不清顾彦宾此时神色容颜。
此间除却雨声,万物均是寂寂,只仿佛这一日间的激战只是随风青烟。赵慎心中默想,这血火暴雨的一日确是已这样过去。有这一日,城前的长沟便可大抵挖成,有这一日,那长沟便大抵可阻得住下一轮攻城——可有这一日,他麾下将士中又有多少人再见不到明日。是他下令教人守无可守之地,是他眼睁睁见挚友同袍流血殒亡。从军十载,他也经历过败仗残阵,胸中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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