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起身转出书案,丢那份处置黄家炭行的制书在案头拿指轻点头:“当时你就是因为看到这份制书,才从巩遇那里接的小炭窑?”
说起来,那日她是早上从巩遇那里买的炭窑,晚上唐牧便处置了黄家炭行,而且制书上那行决议还是她提笔写的。韩覃摇头否认:“我是头一天见到大壮,想要给他谋份产业,那夜回来才问二爷您要银子的,并不是因为看到黄家炭行要倒才刻意卖您的炭窑回来。”
无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,唐牧心里都不痛快。拿他的银子给别的男人置产业,或者借他的官职之便来做便宜生意,终归都是借他来谋私。韩覃想到此泄气,又补一句:“事已致此,赚来的银子也叫我和大壮乔娘子三家分帐了。若是二爷不愿意,我仍把我的那份还您,至于大壮和乔娘子的那份,我也会替您去讨要回来。”
唐牧冷冷望着韩覃欲哭无泪,红着眼圈的样子。
她还太小,又缺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出门见客的闺中身份。也正是因此,他才一直勒肯着不许她出门,不能让她在京城露了风声之后,激起闲言碎语来。
而拿着他的银子做生意,又恰恰经营的,是经他之手处置掉的黄家炭行的木炭生意。从今天李大壮来此那一席话,唐牧就可以推断到,凭着这条线,那些时时觑着他的东厂番子们,只怕已经抓住了这条连他自己都蒙在鼓里的小尾巴。
而这放小尾巴的人,恰还是他最信任,当女儿养着的小姑娘。
也许那抓住他小尾巴的人,此时正得意洋洋,不定正在赶往怡园的路上。
“你可曾接过光禄寺的生意?”唐牧沉了片刻,忽而问道。
韩覃立即摇头:“光禄寺有人来过,言要订皇宫里一冬的炭银,我怕要牵扯到陈九身上,没敢接。”
光禄寺少卿韩复与陈九是老朋友,陈九要想拿捏韩覃,应该会通过韩复这一条线。既然韩覃没有贪宫里的十万两,这事情就水会太难斩。
唐牧转身坐到那书榻上,拍了拍自己大腿,撩起袍子道:“过来!”
韩覃犹豫了片刻,放下那份制书,走唐牧面前,垂头去看他。
唐牧如今越发恨韩覃这种小女儿态。她明明是个大姑娘了,他知道她的身体成熟的不能再成熟,可她的眉目间的神情,总要叫他想起前世那个孩子。
有时候,他甚至觉得她是故意的。为了保护自己,故意装出个小女儿态来,叫他因为心中对于柳琛,对于前世那个孩子的那些怜悯与爱意,而不忍过分苛责她。
也正是仗着这一点,她才有恃无恐,一次次触碰他的底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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