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到下夜禁的时候,又不知唐牧是否要像昨夜一样宿在外面饮冰院中。她又唤淳氏到外头去打问过一番,知饮冰院并不曾备着炭火,唐牧传过话是要到内院来宿的。
天色渐晚她等的心神不宁,遂起身过到对面西厢书房中,取墨条来磨墨,磨好了见唐牧仍不回来,便自己提笔蘸墨寻了本辞本来慢慢书着。书房内上下两盆炭火烧的很旺,但她一人在宽荡荡的房子里总归觉得冷。
忽而穿堂外一阵脚步声,唐牧自外面跨步进来,后面还跟着巩遇巩兆和父子。他脚步有些踉跄,进门就叫道:“韩覃!”
韩覃忙自书房迎出来,招呼那林嫂子:“快去给二爷沏杯酽酽的茶来!”
她扶唐牧到书房顶墙毯的圆木书榻上坐下,闻着冲鼻一股酒气,皱眉问道:“二爷竟去喝酒了?”
唐牧仰头笑道:“是首辅俞阁老,今日扳倒了骑在阁老们头上为虎作伥的司礼监掌印冯田有些高兴,非要请我喝场酒,推辞不过喝了两杯而已,你为何还不睡?”
韩覃接过林嫂子手中的茶递给唐牧,屈膝在他膝下看他喝了一口才又接过来端着:“我看外头下起雪来,想着二爷出门的时候连件厚衣服也没穿,又不知多早晚才回来,是要宿在这里还是宿在外头……”
她絮絮叨叨说着,抬头见唐牧脱了鞋盘腿坐在榻上,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,遂问道:“二爷有什么好看的?”
唐牧摇头:“没什么,就是高兴。”
他今天确实高兴,浓眉间微簇着一股子的温意,望着她时神情柔和无比,就连声音亦是无比的温柔欢畅。唐牧指着远处画案下的鼓凳:“搬个凳子过来,坐下咱们说会儿话。”
韩覃起身先到自己卧室抱了只软枕并一床被子过来,解唐牧官服扶他躺下,才搬鼓凳过来坐在他头边,笑嘻嘻说道:“二爷有话就说吧,我也有话跟你说。”
唐牧不忍扶韩覃的好意,但又实在是觉得躺着别扭,推开被子盘腿坐起来接茶杯过来抿了一口才道:“你先说。”
韩覃自打从宣府回来之后,因为泰卫的事情而被唐牧打过一回屁股,便下定决心昨天就要把自己接手小炭窑的事情告诉唐牧,谁知他昨晚竟没回来住。今夜他看起来心情好,又怕自己一说要坏他心绪,遂凑到跟前笑言道:“二爷先说。”
唐牧指着软榻:“若觉得冷就坐上来,我替你捂着被子。”
韩覃摇头,扬了扬脚:“我穿的厚实,并不觉冷。”
唐牧点头,抱茶碗在手中轻轻刮着。这屋子大而空旷,各处皆掌着各烛,四处的灯光投掠过他眉间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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