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青却不赞成:“你并不知道。你只当她无心害你,便没有坏心了,实则不然,很多时候,蠢即是坏。子不言母过,我只好替她同你道个歉吧。”
许杏认真的看着他,话在心里过了一遍,才斟酌着说:“范大哥,我看你似乎颇有心事,也有颇多心结,往事既已不可追,何不放开胸怀,不去纠结过去呢?你还年少,将来自有你自己的锦绣人生,被那些不愉快的旧事困住了心志,岂不冤枉?”
“我晓得‘不经他人苦,莫劝他人善’,并不是劝你全然放下或原谅。”许杏看他要反驳,连忙说,“而是觉得你实不必难为自己,比如你不喜谁,就不喜便是,不要明明心里不喜,还要时刻谴责自己不该不喜。只要于律法、礼法无碍,该承担的责任你承担起来就可以了,面对自己时大可坦诚些。”
“对我,你已经有收留之恩,照顾之义,平日也甚是公允守礼,我并无任何委屈不满。”许杏一口气把话说完,“你很不必把所有的事都揽在你自己身上。家里的事情我出些钱并不冤枉,我光是借住于此,也该交个房租和伙食费吧?”
长青还在思索她的话,因此她的话音落下之后,长青并没有马上答话,过了一会儿才说:“你倒是看得清。那石碾范家便是生受你的,修水沟和猪圈的钱决计不能让你再出了。你若愿意,等你攒够了,给奶奶交一笔赎身钱便是,银子给在明面上,别这样贴补了家里,看不见。”
许杏应声:“我明白了范大哥。”
说完了话,许杏回屋去休息,长青却没有马上走,站在院子里看着黑黢黢的堂屋,回想起那段在这里漂浮着的日子。身死之后,他只觉得于国尽忠,却未能于家尽孝,心有挂碍,想着家中老人会因为自己的早死而伤心欲绝,晚景凄凉,不知怎么就回到了家中,可是他看到的是什么呢?把私房全都贴给娘家等着侄子养老的亲娘?拿着朝廷抚恤银子转头赶紧培养父亲庶子的祖母?还是一滴泪都没有的父亲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