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我好像走不出去了,太平,我走不出去了。这张网蒙上了全部,我只有等待死亡。母亲曾对我说,父亲给我取名“婉”,是希望我能柔美婉约,做个平常女子。可惜事与愿违,算是——背道而驰。然而现在看来,这个名字似乎是一种禁锢,一个诅咒。回顾我的一生,还是不得不低眉顺眼、与时俯仰。在该离开的时候,就离开。婉,就是我的命运。
的确对不起了。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。
则天皇帝曾对我说,男子与女子有不同,却无高低贵贱之分。男人能坐朝堂,女人自然也可以。她说的没错。只是如今的天下,儒学根深蒂固,千百年来的思想不足以被夷平。整个社会全部的思想、文化、制度,无一不建立在男尊女卑的基础上。一次又一次打破平衡,带来的将是无法估量的灾难,是生灵涂炭、民不聊生。他们只认可女人是女儿、妻子和母亲。便让她做了皇帝,又能如何。怎么治理、怎么传位,都难以解决。则天皇帝晚年犹豫的皇储问题,换做其他任一位皇帝,都不会如此困扰。一家一姓,李唐是家,武周是姓,她无法选择。
她可以与传统宣战,却不能真正与其割裂,也无法逃其罗网。因为传统,本就是骨髓的一部分。则天陛下与旧礼教斗了一辈子,却又身体力行践行着它。选择九月九重阳[r8] 登基,是因九为阳数最大,其性至刚。她想要以阳滋阴,护佑女主阳位。不自觉地,自己都对登基产生怀疑,你说,我们真算成功了么?
对则天皇帝如此,对我们也一样。天行有常,以血rou之躯驭天道,妄也。人从来没法对抗它的。一个人从小读《女诫》与《列女传》,看书中称颂被男人碰了手臂,就激烈地断腕。身边所有人,也都这样告诉她,鼓励她,说女子应该如何如何的时候。即便意识到不妥,她却很难真正走出去。[r9]
别不相信这话,就譬如我们的感情,亦是如此。十七岁离开的时候,你对我说:我们都过正常的日子。什么是“正常”?后来历尽艰辛,尽释前嫌,我说,陛下不喜欢我们一起。你说你明白,这是一桩丑闻。什么又是“丑闻”?其实在心底里,你从来都觉得这事是错的,你我相爱违天理、逆人伦,对不对?只是身为最受宠的公主,你有资格胡乱来罢了。我没办法怪罪你,也没权利要求你。毕竟,和别人不同时,就会怀疑自己是错的。因为世道如此,与众不同,就是原罪。
无力、无奈、无望,也毫无办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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