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起来好说话,其实主意大得很,尤其在嫁人这件事上更是犟得像头驴,关霄很怕她明天就弄张船票走人,嘴上却很憋屈地说:“五千块的事,爸爸知道了。明天是生死存亡的决战,阿七,我们要死一起死好了。”
原来不是“我替你打个哈哈”,是“我们替彼此打个哈哈”。林积就像全无忧虑似的笑了一阵,带他到戏院里去,找了个眉清目秀的师兄收留他,自己先叫了热水,到林碧初房里去洗澡。
春明戏院毕竟是刚盘下来的场地,林碧初虽然正在大刀阔斧地改建,但不少东西仍是旧式的。可旧东西也有旧东西的特别之处,林积在木桶里泡了好半天,觉得红木门窗被隐约晦暗的电灯一照,整间屋子都泛着一种含蓄引诱的红光,就连一个个的小窗格,看来看去都觉得是为了窥伺和被窥伺的情趣,中国人真的住了千百年的“家”有种与口头上讲究的“万恶淫为首”全然不同的意味。她正在胡思乱想,外面林碧初已经回来了,敲了敲浴室的门,“阿七?”
林碧初不像隋南屏,如果林积要她进门前敲门,她就真的会敲,哪怕是她自己的门。林积答应了一声,林碧初松了口气,“关大教育长急得到处找你,我去给他打个电话,你今晚就在这儿吧。”
外面响动了一阵,林碧初返回来又说:“衣服放在床上了,是新的,还没穿过,你自己拿。”
她继续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,最后还是从水里出来,刚把门拉开一条缝,外面的门又被敲响了。林碧初是班主,抽屉里都是票据,这里自然一向人来人往。林积没答应,但林碧初似乎在不远处喊了一声“你自己进”,林积于是拉住浴室门,外面的人果然进来了,却没去翻找票据,只叫了一声:“阿七?”
那声音非常清越干净,原来是关霄。戏班子里什么人都有,林碧初为人粗心,但林积其实本来有点害怕,这一来就松了口气,把门拉开一条缝,“阿霄,衣服在床上,帮我拿一下。”
关霄“哦”了一声,竟然冒着傻气在桌上翻了半天,又犹豫着要不要翻衣橱,最后想起来林积刚说“在床上”,这才去床上拿了衣服。林积从门里伸出手来,“是不是袍子?”
那段手臂修长清瘦,皮肤极白极细,手腕处甚至看得到青蓝的血管,五指又直又长,红光莹莹的水珠沿着指肚的曲线摔到木地板上,声响细碎,落在耳中却像雷鸣。
关霄盯着她的手臂看了很久,才说:“是袍子。”
林积穿不惯袍子,也只好“哦”了一声,把袍子接过去,门又合上了。里面的声音窸窸窣窣,因为那件袍子是两层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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