并没有因此而一笔勾销历史,并没有对他们的启蒙或改革视而不见。古希腊的民主制与奴隶制两位一体,从来都不乏劣迹和伤痛,但后人并没有说那不是民主。“文革”其实也是这样,“尊王奉旨”是一方面,革命旗号之下的一题多作和一名多实,作为某些书生最难看懂的历史常态,是不可忽略的另一方面。在这后一方面,反叛精神和平等目标既然有了合法性,就固化成一种全社会的心理大势,如同一列狂奔的列车,脱出极权轨道并非没有可能。回顾当时众多异端人士,我们即使用西方某些最傲慢和最挑剔的眼光,也不能因为他们有一个红色胎记,就判定他们与民主无缘。
“文革”结束多年以后,市场化进程中冒出很多群体事件。工人们或农民们高举毛泽东的画像,大唱革命时代的歌曲,抗议有些地方的贫富分化和权力腐败,怀念着以前那种领导与群众之间收入差别很小的日子,甚至是粮票一样多和布票一样多的日子。作为“文革”的遗产之一,这种“怀旧”现象引起了广泛争议,很难被简单化地全盘肯定或全盘否定。也许,这种“后文革”时代社会思潮的多义性,在一定程度也正好重现了“文革”时代社会思潮的多义性,为我们留下了一面检测历史的后视镜。
旧营垒的恢复
“文革”中的某些激进派曾抱怨毛泽东没有“彻底砸烂旧的国家机器”,对“官僚主义阶级”过于软弱和姑息(见杨小凯一九六七年文)。这从反面泄露出一个事实:由党政官员以及大多知识分子组成的上层精英群体,当时虽然受到了重挫,但并没有消灭,甚至没有出局。事实上,正像陈益南在书中描写的那样,在一九六八年到一九六九年全国恢复秩序之际,受到冲击的党政官员在各级“三结合”的权力重组中构成了实际性主体,并没有全部下台。即使是下台的党政官员和知识分子,在一九七二年以后,经过一段时间下放劳动,也大多陆续恢复工作,重新进入了国家机器。这些富有政治能量和文化能量的群体在红色风暴之下得以幸存,是日后结束“文革”的重要条件。
二十世纪是“极端年代”(史学家霍布斯鲍姆语),冷战政治双方都具有多疑、狂热以及血腥的风格。苏联当局在大肃反期间先后处决了中央委员和候补委员中的大半,苏军元帅的大半,还有苏军其他高官的大半,包括十五名军区司令中的十三名,八十五名军级干部中的五十七名。六十年代的印尼政变受美国、英国、澳大利亚官方的支持,先后共屠杀了近百万左翼人士,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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