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我送到镇上的医院,做了整整一天的手术。我到现在都记得,护士推着医疗器械进来的时候,往我头上打麻药的针筒有牙膏管那么粗。”
我迟疑思索片刻,静静道:“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,大师你慢慢有了听音的能力?”
元集大师点点头,道:“做完手术到了半夜,麻药效果一退,疼得我直哆嗦。我躺在双人病房里,辗转难眠。紧接着,我就听到走廊里有响动,像是有人在走路,但是脚步声并不连贯,顿顿的,好像有人在跳跃,又好像有人在小跑。我毕竟年纪小,好奇心强,就和衣从床铺上起来,走到病房门口。”
“然后就看到走廊上有人?”我禁不住问。
“不,不”,元集大师摇头道:“我什么也没看见,走廊上空无一物,但是,那声音却切切实实存在。虽然我看不见,但我能感知大致方位,它一声一声敲进我脑海里,一辈子都忘不了。”
“那是什么声音?”
“是人临终前的声音”,元集大师静静道:“阴世间的黑白无常已经拿着锁链来索命了,人死灯灭、灵魂出窍的最后一刻,这个人还在挣扎,试图从病房里逃出去,逃到走廊上,因为他不想离开阳世。第二天早上,我听护士说,我隔壁病床睡着的老大爷昨天夜里去世了。也就是从那次以后,我开始能捕捉到生活中细细碎碎的声音,一般人听不到的,全都落到我的耳朵里去。”
“那感觉肯定不好受吧?”我问。
元集大师望着我的眼神变得游离。我仿佛看见那些遥远的、尘封的记忆在他眼廓里汹涌来回,眼角上的皱纹变得清浅,脸颊上的老年斑都消失不见,他时而微笑,时而哭泣,胸腔里藏着的是看尽世间万千苦痛的豁达,是仍旧会被赤脚微笑的孩童触动的柔软心脏。
元集大师轻轻拍了拍我的头,道:“我听见的声音,是尘曲。它包含这个世间所有的声音,从生到死,可以是初生婴儿的啼哭,也可以是黑白无常的铁链划过屋檐的声音,还可以是吊死鬼晃绳子的声音。当你被放在那个位置,你需要照顾、关心的就不再是你自己的心神。时间一长,你就变得不再是你自己了。”
“梁九,梁砚,你觉得哪个是你自己?”元集大师问得尖锐。
我思索了片刻,抬头看了一眼魏延,静静道:“从前的我是我,以后的我也是我,但是只有和魏延在一起的时候,我才觉得我活着,并且开始暗自后悔曾经挥霍的光阴,恨不能与他早点相遇,和他一起阅尽世间美景,尝遍天下美食。”
元集大师的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,道:“阿延是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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